老 屋 李建新 老屋其实并不是很老,从修建到现在也只不过五、六十年,只是相对于我的年龄来说,它已经是很老了。老屋在我还没有出生之前就已建起来了,那时,我的父母都还年轻,他们与我的兄长们经过几年的努力,建起了一栋在当时来说还挺气派的五柱房子。房子刚建时,仅四间,后来随着人口数量的增加又慢慢扩充了三间,达到了七间。在那个没有洋楼的年代里,这样的房子也算得上是很有脸面的,自我懂事起,就感受到了这一点。当时,我的老家叫朱霞溪,还是一个很穷很穷的山旮旯,不通公路,进出我们大队时,还要走一条弯弯曲曲的盘山羊肠小道,小道就在我们大队的出口洞门山上。小的时候,跟着我的母亲到山外面走亲戚时,看着高耸入云的紧闭的“关山”,总会踟蹰不前,往往会由我的母亲背着爬山,翻过山巅,走下坡路时,我才肯从母亲的背上下来牵着母亲的手慢慢前行。听老一辈人说,这座关山还蛮有灵气的,是一道“龙脉”。据说,在山的顶上恰好有一方土能够葬下一棺坟。新中国成立前,这座山属于山外面的一大户人家,这户人家的老父亲过世后便葬于此。落葬后三天,整个朱霞溪出现了一件怪事:所有老百姓家的鸡狗都不叫了,似乎中了邪一样。后来,有个懂点风水阴阳的人点醒,是因为洞门山上葬了坟的缘故。于是,便有人偷偷地用桐油混着狗血去坟上淋洒。之后,朱霞溪人们的生活才恢复正常。这个久远的阴阳地理传说,当时在我幼小的心里曾激起过无限波澜,总想着在这个世上居然还有这么神验的东西存在,有时也不免想着我家房子的坐落地点,如果也如洞门山的龙脉一样,生长在这个家里也许能出几个人物,改变当时那种贫穷落后的状况。 朱霞溪有一座小山叫花苞山,是我们大队一杨姓家的祖坟山,也是一块风水宝地。我的老屋就居于花苞山的山脚,这个屋场也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百年老屋场了,原来在此居住的是一个单身李姓老人,因多年哈腰驼背,大家教管他叫“哈包老倌”。哈包老倌与我父亲同姓,且老家都在原金鸡乡郭家冲,再加上我父亲又是个孤儿,13岁就无父无母,跟着姐姐在朱霞溪做短工,也经常到哈包老倌的住处帮着做点小杂事,一来二去就很熟络了。听我母亲说,哈包老倌去世前曾留下遗言,等他百年之后,这个窠场就送给我的父亲,只是他很想死后落叶归根,要葬到郭家冲去。后来,哈包老倌死后,因我父亲也刚与我母亲成家,经济条件还很差,因此,也就在近处的山上找了一块地给安葬了,这也成了当时我父亲的一块心病。再到后来,我家的经济条件好转了一些,我父亲硬是将哈包老倌的坟迁到了郭家冲老家,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。 老屋屋场曾有风水先生赞过,说这是一个好场所,只是因在花苞山下,花苞有开也有谢的时候,因此,屋场内住人会有兴有衰之时。我父亲虽说没有念过什么书,却并不信邪,和我母亲一起起早贪黑,省吃俭用,将原来摇摇欲坠的破屋拆了重建了房子,也就是一直保存至今的我的老屋。在老屋里,我母亲前后生下了我们兄弟姐妹十个,有两个分别于十六岁和十一岁早亡,剩下成年的有八个。当最后一个我出生时,我的哥哥姐姐早已长大成人,可以说是人丁兴旺。随着我兄弟的娶妻生子,老屋已逐渐不能容纳这么多人了,于是,我的大哥、二哥、三哥、四哥先后另辟场所建起了新屋,只留下父母和我,还有我的小哥在一起居住在老屋。我于90年师范毕业成了一名人民教师,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老家,当然,偶尔也会在老屋里住上一些时日。父母去世后,我就很少回家了,老屋就只有我小哥一家在那里居住,虽说我也还从父母那里分得了两间老屋,但从此便没有在老屋住过了。 近段时间,我又想起了我的老屋了。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,我带着妻儿回了一趟朱霞溪,去看了一回我的老屋。老屋还是原来的老屋,样子与我小的时候一样,只是很破旧了,很多地方还有漏雨的痕迹,有的椽梁在雨水的侵蚀下已经腐朽,这还是我童年时期的乐处吗?我小哥一家也是经常不在家,老屋四周已长满了荒草,有的藤蔓植物已沿着阶基爬到了堂屋里,很是有些凄凉的感觉,莫不是应验了那风水先生的话吗?也许是也许不是,从这老屋走出去的也有好几十人了,应该也算是很发家的存在。有年过年的时候,我侄儿把我们一大家全招集在一起过年,摆了三大桌都还没有坐下。年席晏上,我长兄发了言。他说,我们周家冲(老屋的小地名)的儿孙满屋啊,是我们祖上的荣光!这还能说老屋不兴旺吗? 看着老屋风雨飘摇的样子,我妻儿也都觉得还是要好好维修一下,这是我们的根啊!随行的我的侄儿也很爽快,说资金不足的话他可以帮我们想想办法。于是,老屋的维修便提上了日程,这后,我还几次请专业人员去实地察看老屋,商讨老屋的维修方案,最后决定将老屋重新翻盖,将老屋里外进行一下装修,把老屋的河场清理出来再打好水泥坪,修好进屋的出路。现在,老屋正在维修当中,在不久的将来,几经周折的老屋也许会重新焕发出生机。若干年后,我的妻儿子孙在思考自己的来历的时候,也许就会萌生出寻根的梦想吧,到那个时候,我们依然还能明白我们的根之所在。 11月21日夜记 |